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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汝州风穴寺悬钟阁研究
摘要以河南汝州风穴寺悬钟阁为例，经过对悬钟阁选址、外型、木构架的剖析，提醒了其在扬声、承重上的巧思精构，为今后同类型钟楼及楼阁建筑的维护和复建提供了参考。
关键词钟楼构架木构造古代建筑
ABSTRACTTaking bell pavilion of Fengxue temple in Ruzhou,Henan,as an example,by analyzing site selection,the form and wood structure of bell pavilion in Fengxue temple,this paper reveals the ingenuity and fine structure of ancient bell tower on bearing and sound-amplification.It then provides a reference for the protection and restoration of traditional bell tower and storied building.
1九龙朝风穴莲台建古刹
千古名刹风穴寺是贞禅师(唐玄宗谥号七祖)驻锡之地，位于河南汝州东北9km嵩山少室主峰南坡的风穴山中。据寺院中佛殿内现藏的后汉乾祐三年(950年)《风穴七祖千峰白云禅院记》碑载，风穴寺相传创立于后魏，始名“香积寺”，隋代称“千峰寺”，唐代称“白云寺”[1]，稍后更名“风穴寺”。1988年，“风穴寺及塔林”被发布为全国重点文物维护单位。
风穴寺数遭兵燹岁饥，屡毁屡兴(表1)。有关风穴寺史实记载较详者始于昭禅师，“风穴在汝州，昭禅师居焉，因处得名。其穴，夏则风出，寒则风入，有寒过者，笠子叩于地”[2]。宋·释惠洪撰《禅林僧宝传·汝州风穴沼禅师》卷三云：“后唐长兴二年至汝水，见草屋数椽依山，如流亡人家。问田父此何所?田父曰：“古风穴寺，世以律居，僧物故。又岁饥，众弃之而去。余佛像鼓钟耳。”风穴曰：“我居之可乎?”田父曰：“可”。风穴入留止，日乞村落，夜燃松脂，单丁者七年。檀信为新之，成丛林”。
1.1 自在规划的山地丛林
风穴寺三面环山，“正北一峰突耸如削成，菡萏(蚁)蛭众山是为主峰，主峰左右开两臂层叠绕护，位置如屏，白云寺合理其腹。凡登临者由谷口而入置身葱茏之中，行回三余里，目不暇接然后至此红楼，绿树峭壁，曲流结聚”[3]。
由此，寺院北面背山层峦叠嶂、连绵不时。东、西两侧山峰左右护砂，南面山体为案山，更远处是朝山，中为逐级而上的吉地。因之，寺院北有多座山峰逶迤相连，有“九龙朝风穴，连台见古刹”之誉。东侧溪水恢弘，水面开阔;西侧小溪潺潺，与整体地形南低北高、东低西高相照应，选址切合我国传统风水理念。风穴寺坐东北朝西南，院内各单体建筑并不完整按中轴线对称布置，依山就势，整齐参差。
图1 风穴寺地形表示图
寺院最南边临近东、西溪水交汇处为一座石拱桥，飞架在西侧小溪之上，位置恰如其分(图1)。越桥而望，山门顺应东侧溪水略稍偏于东。山门之后的天王殿同样顺应地形，略向东移。经天王殿至中佛殿(元构)、毗卢殿(明构)，同样随坡就势。溪水东移，寺院建筑在东向顺应地形的同时，两侧用地至此相应扩展。风穴寺整体地势由南至北逐步高起、西高东低，寺院建筑高潮逐个七祖塔(唐)就装点在整个寺院空间穴位上，加以七祖塔较大的体量，成为整个寺院的统摄中心。与越塔而北、更高处的观音阁、望州亭等及其背山，组成完好的风水格局(图2)。
图2 风穴寺俯瞰
久负盛名的风穴悬钟阁，位于天王殿之西北侧，与七祖塔遥相照应，为风水所需，装点出此处地势，也成为寺院入口处的视觉中心(图3)。
图3悬钟阁外观
1.2 合于山水大势的悬钟阁选址
寺院梵钟，多为谨天时、觉徒众之用。寺之制度，初唐以前钟楼在东、经藏在西，所谓左钟右藏者。敦煌壁画标明，此时大殿东侧之钟楼与西侧之藏经楼对峙，而钟鼓同聚一楼。
中唐以降，寺院藏经日多，西侧之经藏楼不任其责，普通寺院乃在后部特地建造藏经楼。相应地，鼓楼代之经藏。此平面格局或可能仿制唐帝王宫城，也可能与夜禁街鼓取消有关。①
当然，钟楼的位置也有例外。如唐平康坊菩提寺的钟楼在西，“缘李右座林甫宅在东，故建钟楼于西”[4]，也并非一切的寺庙均“左钟右藏”或“左钟右鼓”，例如据明万历二十八年《重修真定开元寺记》(现河北正定隆兴寺)碑记：“寺前门楼，后为毗卢阁，两侧左伽蓝殿，右给孤堂，后左钟楼，右砖塔。最后为法船正殿”[5]。即钟楼的规划，有时会随环境与功用需求而变。
风穴寺内西南角的钟楼，名悬钟阁，气势宏伟，选址匠心独具。详细而言，悬钟阁地处主要殿堂——中佛殿之西，天王殿之西北角，由于此处地势向南陡坡直下，则悬钟阁所在处就短少了控制力度。与此同时，悬钟阁若按常规建于主要大殿前的东侧，一则此处近水，地势促狭;二则东面势低;三则其他三面环山，也对扬声不利。因之，需求悬钟阁相对高出。技艺精深的古代匠师，便在西面择高敞处设台建阁;并抬高悬钟阁基座、高挂巨钟于屋顶，发明出这一极端共同、漂亮的景观，正所谓“楼上踈钟夜未阑，丹梯袅袅白云端。一声法撞飘空界，满地松阴宝月寒”。
表1 悬钟阁沿革
2悬钟阁的构架
悬钟阁建筑在石砌高台之上，歇山顶，三重檐。台高4700mm，楼高11000mm。其面阔进深各3间，方形平面(图4)留神间宽4450mm，稍间宽1900mm，通长8250mm。顶层1间，施平身科3攒，攒距1113mm;中、下层3间，留神间各施平身科2攒，攒距1483mm，斗栱散布较为疏朗(图5)。
图4 悬钟阁平面图
图5 悬钟阁斗拱规划疏朗
3层柱头科均为三踩单昂斗栱，泥道重栱，斗栱90mm，第一挑长306mm。厢栱与耍头相交，耍头为桃尖形。厢栱上置通长替木承撩檐檩，琴面昂昂底隐刻三瓣华头子(假华头子)。平身科采用真昂，运用鞾楔，昂后尾上安坐斗、翘、替木等，支承下金檩(图6)。柱头科压跳，昂尾成錔头状压在双步梁之下。檐柱升起、侧脚显著，柱头有卷杀。据此，悬钟阁构架的确具有元代以前的古建筑特征(图6)。
图6悬钟阁下层平身科后尾
悬钟阁上层阑额出头砍削成錔头，从柱中心出挑425mm，而中、下层檐阑额出头呈霸王拳状，挑出408mm;下层立柱间安四抹头双交四椀格子门窗，均具明清古建特征。因之，悬钟阁历代修缮的痕迹明显，应是一座局部保存元代之前构架特征的明代建筑，少局部构件为清代及现代重修时抽换(图7)，这一结论切合文献记载(表1)。
图7 悬钟阁立面图
悬钟阁内部梁架简约，阁自身构架与承载大钟的钟架完整别离，巧妙地处理了承重问题(图8)。钟架由4根粗大立柱支撑，高8m，4层联络梁上下交叉，柱顶端用横梁，梁上悬挂宋宣和七年(1115年)铸造的大铁钟一口。此钟铸造精致，音律精确，声闻数里。
图8 悬钟阁剖面图
悬钟阁本身架构简约，内部巨柱4根支撑五架梁。中层檐柱收进约半间(844mm)，落在下层双步梁之上，外形下层为3开间，收至上层，外檐柱就直接由4根大内柱承当，外型也由3开间变成单开间。因而，上下层收分较大，外观矮壮。同时，双步梁、交叉枋等均插入宏大的金柱，加以4柱之间采用高近4m的厚墙，保证了主要承重柱的稳定。因历代屡有修缮，南北与东西向的厚墙高度相差20mm，正可设置承重梁，揣测其厚墙之上原应有楼板，僧人亦可登楼撞钟，便于运用。
据此，作为全木楼阁的悬钟阁构架甚为稳定。而挺拔通透、如鸟斯翚的楼阁形象，漂亮的凤鸟形脊饰等，又使得悬钟阁的外型轻快起来。
宋以降，与此相同构架与外型的楼阁建筑多见。如河南济源阳台宫玉皇阁、湖北荆州玄妙观玉皇阁等，值得深究。
3 悬钟阁与相关钟楼的讨论
与其它钟楼建筑一样，悬钟阁的构架增加了两种需求：承重和扬声，同时钟的震动对木构架也会产生相当的影响。如浙江龙泉集福寺“东廊有鲁般钟楼，约高七丈，人每登楼，輙动撞钟，则四柱振撼，有危殆欲坠之势，经今数百载如一日”[7]。可见，木构钟楼的木架构技术十分重要。
明《鲁班经》总结了钟楼的架构规律：“凡造起钟楼用风字，角四柱并用浑成，梗木易高大相称，散水(指檐口)不可太低，低则掩钟声不响于四方，更且不宜在右畔，合在左边寺廊之下，或有就楼盘下作佛堂，上作平棋，盘顶结中，开楼盘心透上，直见钟，作六角栏杆，则风送钟声远出于百里之外，则为吉也”[8]，所论较为详备。
3.1 承重
早在钟还仅是乐钟时，钟悬于筍虡之上②。钟架的架设与钟楼之间的关系，则是钟的功用转变、钟楼建筑产生之后才呈现的。
钟楼因其上悬钟，需求额外承重。若钟的体量较大，楼阁不只要坚持本身的稳定，更要思索钟的宏大荷载，势必影响钟楼的架构方式。好像繁重的塔刹请求谨慎处置一样，钟也是楼阁本身以外的额外荷载，须充沛留意。
最简单的处理办法，就是将钟架支撑体系与楼阁构架(好像塔之刹柱与塔)各自独立，通常在钟体本身重量较大的状况下采用。所谓独立钟架，就是钟架与楼阁的承重受力系统间无关联。
譬如，北京大钟寺悬挂的“永乐大钟”重达46.5t。在古代科技条件下，其本身的挪动和挂设都十分艰难，若要楼屋架接受力，断不可行。建造过程，领先支好钟架，安顿好大钟，然后再起屋架楼，故钟架与屋架完整别离。
又如，河北宣化清远楼，楼内悬挂明嘉靖年间铸造的5t铜钟一口，钟架4柱自底层空中直通至2层。钟架与屋架别离，经过4根钟架立柱直接传力于1层空中。为坚持钟架的稳定，用2道穿枋加固。
图9 浙江普陀普济钟楼剖面
同样，浙江普陀山普济禅寺的钟楼(图9)，钟架与屋架也是别离的。其特别之处是钟楼各柱及钟架的侧脚皆十分显著，恰如“风字”(《鲁班经》)。实践上，加大侧脚使得上部荷重会使柱头间自意向内挤紧，在额枋中产生轴向压力和额方端头集中弯矩，避免节点脱榫，应力传送直接，又可使构架整体稳定，科学性显而易见。
风穴寺的悬钟阁就是采用独立钟架的方式。此法之优点，一是受力分明，由于钟架与楼阁本身构架沉降不一，别离二者，构架简约。二是减小撞钟时的振动对楼体的影响。三则便于施工与维修。施工时，架钟与建屋两不相扰;维修时，各行其是。试想钟的承重若与屋架体系相关，则木构架大修时需摘钟，而摘钟挂钟复杂，会进一步加大维修难度。因而，采用独立钟架是大型钟楼的常见方式。
当钟体较轻时，有些钟架虽与楼阁屋架别离，却常和楼面梁架具有一定的关系。如，开封山陕甘会馆钟楼清代建筑，2层歇山楼阁，高12.14m，内部4根通柱支撑屋架。上层悬钟，4根通柱边有附柱(实为虡，立于下层大梁之上)，其上置横梁，设垫块，上承挂钟之圆梁，以扩展受力面积。于细微之处见工精(图10)。
图10 开封山陕甘会馆钟楼A—A剖面表示
当悬钟不太大，架构技术经历较成熟时，钟可直接悬挂在楼阁屋架之上(图11)。这也是小型钟楼常用结构方式。
图11 宿迁龙王庙乾隆行宫的钟楼剖面
3.2 扬声
元·东阳德辉编《敕修百丈清规·法器章》云：“大钟，丛林号令姿始也。晓击则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觉昏衢，疏冥昧”。针对此功用，古人除在所铸钟的形制、构造上下功夫外，还在钟楼建筑的架构上停止合理的设计。
首先，钟要高悬才干悠扬深远，需建楼置之。“声之在宇宙间也至矣，天之所以为天，鼓万物之动者。声也莫神于风，莫妙于雷霆。而钟也实参之。凡声之不风雷若者，自下者不能以腾上，而风之号雷之震，皆自高而临下。故怒万窍而惊百里”[9]。悬钟阁的选址不只应风水所需，在高旷之处择地而建以扬声，更在近5m高的基座上再筑高楼以悬大钟，广厚的基座使钟楼愈加稳定，“以俯瞰之钟声，发则百雉，而内外无不闻者”[10]。
其次，楼体开敞利于钟声远扬。“钟因悬然后声者也，非虚缺乏以传。况阁之大空之中，撞之百尺之上，其动天地而感鬼神者，固有造化之不可测者矣”。因而，开敞的木构架建筑比之相对封锁的砖石承重的建筑更有优势，如“采访殿前有钟楼，高十许丈，三层累砖所成，不用一木，而檐桷翚飞，虽木工之良者不能加也。但钟为砖所掩蔽，声不甚扬亦是一病”[11]。
外观外型请求“散水(指檐口)不可太低，低则掩钟声不响于四方(鲁班经语)”。同时，室内也需通透：“佛宇掛钟之阁多虚其中，盖欲声之透彻也”[12]。故前引《鲁班经》云：“开楼盘心透上，直见钟，作六角栏杆，则风送钟声远出于百里之外，则为吉也。”现存的正定开元寺钟楼除2层栏杆为四角外，余与《鲁班经》所述颇分歧。若不用栏杆，则楼盘心需加恰当的防护，既适用又平安，如承德普宁寺钟楼(图12)，在楼盘心处加木隔栅。
图12 承德普宁寺钟楼盘心做法
而风穴寺悬钟阁，除底层装有可完整开启的扇门外，上层完整通透，不置门窗。四面阔达，加以崇楼杰阁，故能“一声法撞飘空界，满地松阴宝月寒”[13]。这也使得风穴寺悬钟阁，成为风穴八景之一。
总之，悬钟阁选址精到、构架简约、外型漂亮，可谓我国古代不可多得的优秀建筑遗产。
